琅琊书院地宫的鲛人灯泛着幽蓝冷光,陆怀素踩着焦黑的《璇玑算经》残页前行时,怀中的鸾鸟发簪突然发出悲鸣。九十七盏人皮灯笼无风自动,灯罩上"丙辰"编号的朱砂正渗出血珠,在地面蚀出通往深处的星轨。
"喀嚓。"
靴底碾碎半块龟甲,裂纹拼出"癸亥惊变"的谶语。陆怀素俯身拾起时,发现龟甲背面刻着漠北玄铁骑的狼头密文——正是他在雁门关虎符上见过的暗语。当血珠滴在密文上,地宫突然震颤,焦黑的梁柱间浮出荧惑色的星谶:
"贪狼未尽,当噬至亲。"
长明灯骤然熄灭,陆怀素凭着胎记的微光摸索前行。指尖触及的墙壁突然活化,星纹游走出二十年前的场景:七星棺中的婴孩被陆九渊调换,真正的星种裹在染血的《玉衡密录》中,由哑巴马夫从密道送出——而那密道的出口,正是他在苗疆圣潭见过的青铜柱林。
"原来我才是..."
陆怀素话音未落,脑后突然袭来劲风。他反手挥簪格挡,金铁交击的火星照亮偷袭者的面容——竟是本该死去的司天少监!对方左眼窝的陨铁核心泛着妖异的红光,手中浑天仪碎片正与陆怀素胎记共鸣。
"贤侄当真以为,凭你就能终结九曜轮回?"少监的独臂扯开衣襟,胸口嵌着的星髓突然爆出九条锁链,"琅琊书院炼了六十年的星种,可不止你一个!"锁链击碎的地砖下,爬出九具与陆怀素容貌相同的焦尸,每具尸身都缠着皇子蟒袍的残片。
陆怀素震碎玉衡残片,星砂凝成三尺青锋。剑锋斩断第三具焦尸的刹那,尸身突然自燃,灰烬在空中拼出太祖手书的密诏:"荧惑守心日,当取昭明骨。"他忽然明白苗疆圣潭青铜柱上的铭文深意——那些"星孽"尸骸中缺失的喉骨,此刻正在他怀中发烫。
九具焦尸突然结阵,星火在阵眼凝成水晶棺虚影。陆怀素看见长公主的尸身正在棺中坐起,掌心玉玺胎记突然爆出金光:"怀素我儿..."温柔的呼唤里,棺椁突然炸裂,爆出的不是尸骸,而是整卷用星髓写就的《璇玑算经》终章。
"母亲...还是该称您长公主殿下?"陆怀素剑指虚影,簪头的鸾鸟泣出血泪,"二十年前坠星台上,您亲手将星种献给太祖时,可曾想过今日?"
地宫突然陷入死寂。长公主虚影的华服突然燃起幽蓝火焰,露出底下森森白骨——那骸骨的心口处,赫然插着半截玉衡。当陆怀素的胎记与之共鸣,整座地宫开始玉化,九十七盏人皮灯笼突然爆裂,灯油在穹顶凝成九曜星图。
"好孩子..."长公主的白骨突然开口,声音却是陆九渊的语调,"你当真以为,为父当年调换婴孩是为救你?"骸骨指节突然伸长,星火在墙面拼出新卦象:"甲子轮回,七杀易主,贪狼当献祭血亲。"
司天少监突然癫狂大笑,扯出心口的星髓掷向虚影:"陆九渊!你这窃天改命的叛徒!"星髓触及骸骨的刹那,地宫深处传来龙吟,二十年前焚毁的藏书阁废墟中,缓缓升起口刻满皇子生辰八字的青铜棺。
陆怀素挥剑劈开棺盖,爆出的不是尸骸,而是整座金陵城的微缩星轨图。图中司天监观星台的位置,正被第二十一盏血灯笼的阴影笼罩。当他的血滴在"紫微垣"方位,整张星图突然活化,显现出此刻漠北玄铁骑正在阴山集结,军阵上空悬浮着蓬莱星陨阁的陨铁碑。
"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癸亥惊变..."陆怀素突然捏碎星轨图中的"天璇"位,远在千里外的雁门关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。怀中的陨铁核心突然发烫,指引他望向地宫最深处的裂缝——那里渗出的不是岩浆,而是苗疆圣潭独有的荧惑液。
盲眼说书人的残魂突然从三弦琴中浮现,琴弦绞住司天少监的脖颈:"时辰到了。"老朽的独眼突然爆开,瞳孔中射出星砂凝聚的箭矢,正中长公主骸骨的喉骨。当骸骨崩塌的瞬间,陆怀素看见真正的星种秘密——自己胎记中跳动的,从来都不是星髓,而是太祖剜颅取玉时残存的一缕人皇气运。
九具焦尸突然融合,化作九头星火巨蟒扑来。陆怀素挥剑斩断首级时,蟒身突然爆出九皇子破碎的嘶吼:"兄长...七星棺..."当最后一颗蟒首坠地,爆出的不是血肉,而是整卷《玉衡密录》的真本,封皮上陆九渊的私印正在渗血。
地宫穹顶突然塌陷,晨光中坠落的不是砖石,而是蓬莱星陨阁的陨铁碑碎片。陆怀素接住刻着"癸亥"字样的残片时,耳边突然响起昭明太子陵中的编钟声。他猛然回首,看见长公主的水晶棺正在地脉中浮沉,棺中尸身的右手食指,正指向东海方向升起的第二十二盏血灯笼。
距甲子冬至还剩六个时辰,而陆怀素掌心的玉玺胎记,已蔓延成完整的太微垣星图。当他的血滴在星图"帝星"位时,整座金陵城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梆子声——那根本不是更鼓,而是青鳞卫在暗巷中传递的屠城密令。